三个月后,南朝同西梁在奉曲鏖战三日,瑞王亲自领兵千里夜袭,直捣西梁京都,倾巢而出的西梁拨兵回转,不料却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虽然那西梁君王从郑溶手中堪堪逃脱,可这一场恶战下来,西梁元气大伤不说,西梁君王更是身中流箭,半个月后,伤势越发沉重,终于撒手人寰。

    西梁君王虽逾而立之年,然却膝下无子,不日,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便登基称帝,这一位便是西梁如今这个登基便要大选美女的新君。

    然而,本该溘然长逝的南朝长公主如今却好端端地站在赵岑的面前,赵岑想起当日的事情来,只觉一阵恍惚。

    耳边听得郑淣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了:“大人可还记得本宫早成了一个无根无萍之人?”

    赵岑未曾来得及开口,却又听得她慢慢地问道:“当初本宫虽身负重伤,并不曾身亡,大人可知道,为何皇兄昭告天下,本宫已负伤而亡?”

    说起那一位天纵神勇的南朝皇帝,赵岑不由神色崇敬道:“陛下英明神勇,天下慑服。常言兵道,诡也,自然是诡谲无常才可迷惑敌军,当日陛下运筹帷幄,公主本为化干戈为玉帛而去,却葬身于敌国,陛下叫三军举白幡换麻服,一出哀兵必胜之术,叫我朝男儿如何不同仇敌忾,士气大涨?况且诈称长公主身亡,又叫敌军误以为我方仓皇败走,自然大破西梁,叫西梁十年不敢再犯!”

    “运筹帷幄?哀兵必胜?”长公主唇角微扬,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赵大人啊赵大人,我皇兄确实是英明神勇,经了奉曲宛城之战,确实也天下慑服。可惜——皇兄将本宫身亡的假消息公之于众,却不是方才你说的那些理由。”

    赵岑疑道:“不是?可当初陛下为何要……”

    南朝长公主郑淣低头微微一笑:“我那皇兄欠了本宫一个天大的人情,是被本宫逼着还了人情罢了。”

    赵岑越发如坠云中,不明所以道:“老臣越发不懂公主的意思了。老臣愚钝得很,还请公主明示。

    郑淣慢慢地背转身去,赵岑看不到平日间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的表情,只闻听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本宫的意思有什么难懂的?不过是——本宫再不愿当什么长公主,与其被一辈子束缚了羽翼,还不

    如当一介庶民来得自由。”

    赵岑闻言惊了一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介庶民?公主您何出此言?公主您地位尊崇,血统高贵,为何要抛弃这样的尊贵身份,甘愿去当卑贱的庶民?”

    长公主郑淣并不曾回转身来,只慢慢往后院走去,语气讽刺至极:“尊贵?尊贵不过是给旁人看的,本宫——不过是不想在那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摧折一生罢了。”

    赵岑没想到今天会听来如此大的一则秘闻,原来长公主隐姓埋名在自己府上养伤不是当日迫于形势的被迫之举,而是……

    赵岑呆愣于垂花门前,目送长公主远去,又听得她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却难掩饰其中的颓然:“赵大人,皇兄替本宫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本宫才得以脱身而出,难不成要被你家夫人的一句话送回到西梁那皇宫中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不用本宫教你也懂的罢。这事情既然是尊夫人捅出来的,一盘残局只得由赵大人自己收拾罢,郑淣现如今不过是一介庶民——请大人恕郑淣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