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文学>穿越>梧桐树下雨蒙蒙 > 第十回 金家台同心干旧貌新颜 李家院初建成粉墙碧瓦
    马车经过牛草坡时,田毛头把马车停下来,朝成家喊了一声,成父应答了,田毛头大声说道:“成爹!跟成子叔说一声,人接到了!”李舜成想起自己给成家准备的东西,找出来提了下去。

    田毛头将马车停在曹家门口的水井边,把车辕卸下来,和李舜成一起将马车拖到边上,把车上的东西抬到马背上。李舜成问道:“这里的人呢?”“在上边挖池塘。”“这几包是水井边这三家的,没必要拿上去。”“好办。毛姐!”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只有一两个补丁的蓝色上衣的年轻少妇出现在曹家房门口。这少妇个子不高,身体微胖,皮肤黝黑健壮。

    “毛头!人接到了?”“接到了。”

    李舜成走到水井旁边,看到用三合土做成的井缘觉得有些不妥,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妥来。正寻思着,井边洗菜的小姑娘,朝他笑了笑,李舜成也笑了笑。李舜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姑娘是谁,就感觉到曹毛氏说着话走过来了,转过身走上前去,问道:“你是曹二锁的堂客?”“嗯。毛头跟你说的吧!”李舜成见这么年轻的姑娘给家庭条件很差的曹二锁当填房,有些不解,不知说什么是好。曹毛氏看着李舜成说道:“大少爷!你有什么吩咐吗?”“我有一些东西是给你们水井边三家的,一家一包,他们两家的先放在你这。”“有区别吗?”“没有,随便拿。”“那好,你们回去吧,他们都在盼着呢。”

    剩下的东西由马驮着往上走。从水井边到梧桐树下的路,在李舜成离开后,又铺过一层黏土,经过这大半年的踩踏已经定型了。渠道里没有水,但水流过的痕迹还在。李舜成停下脚步问到:“这渠道不漏水吧?”“前面一个地方漏水,王叔过来补好了。”“王万盛?怎么改口了,不叫王工头了?”田毛头笑了笑,没说话。

    田毛头正和王万盛的小女儿王翠娥商量亲事呢,李舜成不知道,田毛头也不好意思说。

    田毛头指着红花草不及稻茬高的水田和一些闲置的旱地,告诉李舜成哪些是今年改的土改田,明年准备再把哪些旱地改为水田。李舜成听着,也没有过细打问,他听魏爹说过:“水田产稻谷,白米饭比其他粮食都好吃。再加上水田节省劳力,将旱地改成水田是划算的。”

    路边的梧桐树的叶子掉光了,还是不打眼,只有藕比去年挖得早一些。走过另一棵梧桐树,再走几步,快到坝上时,能见刘四二拿着一根小竹竿站在上面的坝头等着李舜成他们上去。

    是刘金殷带着大家在挖池塘。李舜成一一打过招呼,也就随着刚刚帮田毛头把马赶上坡的刘四二往自家新修的院子走去。这院子李舜成参与了规划,所以他对院子既陌生又熟悉。

    李舜成问道:“池塘,为什么还要挖?把水堵上不就够了嘛,年初还取了那么多黏土。”刘四二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再挖宽一点,装的水就多了,增加了那么多水田,不多蓄点水能行嘛!”“你家的渠道修好了吗?”“还没有。今年秋旱两个月没有下一滴雨,把我们吓得不得了。我们把池塘的水都用上了,还是不够,只得用井里面的水。多亏挖的那口井,要不然还真要减产了。”“收成都好?”“好!今年,我们几家都有年猪杀,就连长庚家都有,这是往年少有的;我家、魏爹家准备杀两头。”“有个人,我不太认识。”“你是说贺贵芳吧。他种的是吴家的田,挨着王爹他家。”“王爹?”“王友才,他家荣芳得的是崽,上个月生的,当爹爹了。”“哦。”“今年,吴家田大部分都遭灾了,贺贵芳家用了一些我们这里的水,要好一些。王保长又说要把吴家田买给我们,你爷还在考虑。”“要那么多田干什么,就算广桥的叔爹爹回来了,也够吃的了。”“你爷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有点可惜了。”“怎么啦?”“从水井边修一条和我们一样长的渠道过去,吴家田就都有水了,好些旱地可以改水田。”“我们自己的水就够了?”刘四二没有回答。魏爹对池塘加堰后的蓄水量有信心,他偏向于买下吴家田;刘四二和李舜成看法一致,先要把现有的田土管理好。

    进了院子,没看到父亲,李舜成问刘四二:“我爷不在家?”“乡公所开会,昭福老爷和魏爹一起去的。”“什么会,要他们两个参加。”“磨山坳保只有我们金家台交足了该交的税。”“谁稀罕那个。”“也不是稀罕那个,没办法。他们把曹二锁子捆了去,不交不行。”“不捆我爷,捆二锁干什么?”“你爷说,‘谁敢捆我,我就打他的小日本。’就没人敢捆他了。”“捆了就捆了,还能怎么样,还能关着不放?”“他准备结婚,日子都定了。”“哦,是这样呀!这些人还真厉害!成子叔不在?”“他去卖板栗去了,不知道情况。”“关了几天?刘娭毑!”

    李舜成边说话边走进自己房间,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刘娭毑。刘娭毑说道:“都换了,你放心睡。”“谢谢您!”“不用。你还没有吃中午饭吧?”“没有。有吗?”“有,等会让毛头送进来。”李舜成应了一声。

    李舜成在房间里待了一会,觉得桐油味有点重,就去了厨房。田毛头正在装饭,李舜成叫停了他,和他一起坐在旁边的一张小桌子旁吃了起来。

    李舜成看见刚才水井边的姑娘提着菜走了进来,这才想起是王友才家唤作“满妹”的女儿。刘娭毑解释道:“满妹是我叫来帮忙弄饭的。”李舜成问刘娭毑:“他们是不是都在这里吃饭?”“嗯。”“那我带来的那些东西随便用。毛头!东西放在哪?”“在爷房里。”“两个小包的一包给刘娭毑,一包给杨家。刘娭毑!杨家叫什么?”“你是说杨开可吧?”“对!就是他。”李舜成转过来,对田毛头继续说道:“其余都是我们自己的。”田毛头点了点头。

    满妹的正是名字叫王毓英。她还是有些怕人,不敢用正眼瞧人。挺漂亮的姑娘,就是不爱说话。所以,刘娭毑总是想着喊她出来做事。李舜成认为,女孩子还是大方些好。他弄不明白,整天不说不笑的,王友才就不担心。刘娭毑曾经说过,说是给她算过,将来是个享福的人,李舜成有点不信。

    李舜成吃过饭,就回房休息,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李舜成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很暗了。他摸索起床,穿好衣服,到了外间才知道,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胡亮拿着一个大碗装着饭和菜,上面再扣上一个碗,用网袋提着走出来。碰到正要走出房门的李舜成,喊了一声“大少爷!”李舜成知道他这是给他妈妈送饭,以前就是这样:胡亮要是不回去吃饭,就带碗饭回去,这样,他妈妈一天的饭食也就够了。

    刚才夹菜的时候,胡亮说他妈妈的牙不好,野猪肉就不夹了。刘娭毑打了他一筷子头,没说什么,硬夹了两块放在碗里。

    在这几个婆婆姥姥中刘娭毑最明事理,说话有分量。她几次跟李舜成讲:“你爷还年轻,应该还可以找一个。刘爹跟他讲过,他冇松口,这话只怕只有你讲才能够起作用。”现在乡里还不兴寡妇不改嫁,李昭福要找也只能找小姑娘。他对此不感兴趣,他认为那样的事情只有大财主才做,李昭福自己还不是大财主。

    李舜成来到中堂,李昭福回来了,挖池塘的人也洗干净脚手,坐了过来。李舜成见过父亲,然后给屋子里的所有男人进了一支烟,有的抽上了,有的夹在耳朵上。李禹成过来给哥哥鞠了一躬,搞得李舜成有点不适应。李昭福笑着说道:“来了新老师,开了新课程。问他新课程里面有什么?他就跟你鞠一躬。要是这样,我也会教。”

    曹长庚说道:“二锁的娃,快五岁了,过两年也让他上学。”李昭福说道:“要得,要得!都上学,男娃女娃都上,又不是供不起。”王友才说道:“读书要有学名,叫二毛几,可上不了学堂。”曹长庚道:“那好,今天大少爷也回来了,大家高兴。昭福老爷!请您给我家二毛几起个名。”“不是叫二毛几吗,还要起名?”“起个学名。”“舜成!你给起一个。”李舜成想了想说道:“打败了日本鬼子,现在我们的日子好了,越来越红火,就叫永红,怎么样?”“永远红火,要得!”李昭福说道,“曹爹!我看要得。”“要得,要得!”曹长庚连声说道。

    晚上吃饭长辈一桌,小辈一桌,女眷一桌吃开了,也有没上桌的,端着碗四处游走着。上桌有:李昭福、刘四二、魏保国、王友才、曹长庚、贺贵芳、胡亮和刘金殷;下桌有:刘金满、李舜成、魏长安、魏长定、曹二锁、王荣芳、王荣庆和田毛头。女眷桌,刘娭毑没上桌,魏长安的老婆宋红丽、王荣庆的老婆郑薇薇、王毓英坐上了桌自顾自吃饭。而魏保国的老伴柯氏、刘伟的妈妈颜香香边吃边照顾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女眷桌随便坐,也没有个座次规矩。

    席上,李昭福说了一段话,他说道:“这冬月就快过完了,年也近了,该完成的事也要尽快收尾,好神过一个舒心年、安心年、热闹年。去年的年过得热闹,不过有点勉强,当时,刚赶走了日本鬼子,没有什么东西,年猪都没杀。今年不同,虽说物价长得快,我们都吃自己土里长出来的东西,也就没多少感觉。刘家和魏家人多,要杀两头猪,好呀,杀吧!做风吹肉也好,做腊肉也行,明年我们家家都不缺肉吃。前几天,下面鱼塘里得了好一些鱼,我吃不了那么多,今天回去的时候,每人提两条回去,大人小孩都拿。还有,年初,我们定了一个规矩,不准吃酒。那是因为我们粮食不多,现在没这个问题了,这戒酒令也该松一松了。今天开戒,只是不能喝醉。”

    席间,贺贵芳喝得高兴,对李昭福说道:“李老爷!你家的院子,修得好,气派。就是没有办乔迁酒席,这可不能省,我们想祝贺,都没有机会。”李昭福说道:“主要是怕大家破费。总的来说,日本人留下的罪孽要一下子就平复了,还是很难的。今年又遭了旱灾,我们一下子还恢复不了元气。”贺贵芳明白李昭福的用意,举杯和李昭福喝了一杯酒,什么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