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鎏金铜镜前坐着一个清瘦高挑的女子身影,精雕细琢的宝镜像内,映着一张眉目精致锋利的面容。

    她整个人透身矜贵不凡之气,比之刚才在外裙裾铺地惊艳美丽之态更多了一份清冷模糊不可接近之感。

    方才跟在她的身后活泼张扬的小丫鬟此刻面容略带兢兢,有些惶恐地面向着眼前的女子:“殿下,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本以为位置偏僻不会被人发现,不成想如今被姜丞相之女发现尸体,如今事情暴露,怕是会提早引起陈贵妃的怀疑……”

    铜镜前的人动也未动,只是听见丫鬟口中“殿下”两个字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往镜子里瞥了一眼自己的面容,那张脸靡颜腻理,浅浅的腮红如余霞成绮,高髻乌发上簪着一支宫廷经典样式的芙蓉步摇,更衬得整个人云鬓花颜,怎么说都与男子搭不上边。

    宣逐的眼睛秋水微澜,晦涩不明地盯了自己一会儿,声音清雅低沉,开口道:“青雀,我既然已经回宫,尔等随我负石赴渊,到底得处处小心,以后便依照以我的身份行事,无需顾忌为难。”

    青雀霍然抬头,望向面前人的眼中皆是不忍怜惜,终是无奈地又低下了头,声音里多了一些黯哑:“是……公主。”

    宽敞空旷的宫殿里有刹那的静默,过了一会儿,那道清雅的声音又继续道:“我既然已经回来,陈氏本身也会提防于我,秀珠已死,对方到底少了些助力,更何况发现尸体的姜家女不过普通一世家女子罢了,索性见招拆招便是。需要打起精神的,还是陈家。”

    “今日宴会,注意观察和陈己梨往来的都有谁。”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似有言语嬉闹之声,宣逐侧耳听了一会儿,望向青雀,对方也恢复了最初在外镇定张扬的样子。

    身着华美宫装服饰的人缓缓地起身,一刹那又是端庄孤高的绝美女子模样,语气平静开口:“今日安排这场宴会,想必公子小姐们都等急了,我们去准备开宴吧。”

    青雀恭谨的低着头跟在宣逐的后面,伴随着高贵典雅的人的慢慢走远,只余下满屋子金碧辉煌的光线。

    于此同时,和煦的春风阵阵传来,姜舒舒望着面前少年对自己的温柔关怀的面容,恶心地直欲作呕。

    她只可惜自己今天之前浑然天真,满心欢喜地逼着父亲母亲与对方府上订下了婚事,又轰轰烈烈的闹得人人皆知,到如今人人提来她来便会想到她对宣平侯韶喻情根深种。

    赢朝已经定亲的未婚男女相见已经成为常事,只是到底还是男女有别,与外男私下相处有些不妥。

    因此在见到韶喻的那一刹那秦菀以及其他女伴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如今这个地方,便只留了姜舒舒春月秋容以及韶喻两方人。

    韶喻眉目倨傲,矜持地同各位女眷点了个头之后便不再搭理,只等待人都散去后,这才一脸关切地望向她,眉眼里灼灼地担忧:“方才听见赵三说这里出了人命事件,你是第一个目睹的,想来会受了惊,现下没事吧?”

    不得不说,韶喻真的很会把握她的心理,在她略有慌乱无措的时候便会趁虚而入。

    要是以前,看到权高位重意气风发的韶小侯爷独独透出对她这样的关怀表情,姜舒舒早就感动的无以为继了。

    可现在,上辈子韶喻带给她的比这更为可怕千百倍的事情她都经历过,早已让她对这种事情变得波澜不惊,看着韶喻这张脸舌灿莲花,她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这声音如同摧魂夺命符一般。

    现下他们二人婚约在身,贸贸然地做一些事情可能会引起他的提防和戒备。

    姜舒舒手并在宽大的袍袖里,心理情绪忍了又忍,这才平静说道:“无妨,凤栖公主明察秋毫,只是姐姐太过古怪,已经被人收押进了大理寺中审问了,怕是回家之后母亲忍不住惦记担忧。”

    周遭传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韶喻听见“凤栖公主”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不由地闪了闪,瞬时多年前上山拜师学艺时偶见的那个惊鸿身影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当中。

    他原本不假思索便可脱口而出的话陡然顿了顿,不自然地道:“既然如此,看见你安然无恙那我便放心了。”

    韶喻的微妙表情自然被姜舒舒尽收眼底。

    她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时候韶喻居然就对着宣祝心存爱慕之意了,心里不由地无声暗讽,渣男,只可惜你婚约在身,纵使喜欢凤栖公主又如何,对方玉叶金柯,芒寒色正,又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么一个有着婚约还时时想着始乱终弃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