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微暖,落在懿德院正厅的窗扉,连窗台上的几片落叶都如镶了金边般地耀目。

    黄花梨木雕花的小方几上铺着一层杏红织金春海棠的台布,台布上搁着几道雅致的小点,分别是近日才时新起来的覆盆牛乳琼脂糕,别具一格的黑糖红提干沙琪玛,滋补养心的红豆薏仁燕窝糕,独具匠心的肉桂酒香煎凤梨,以及金黄悦目,致趣盎然的拔丝甘薯。

    大夫人今日还特地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袍,陪着身着晚霞紫绣重瓣金蔷薇纹绫袍的敬王妃坐在小方几前。敬王妃才坐下时,原想着好好地夸一夸大夫人今日新上身的宝蓝色锦袍,但这几道小点一摆上桌,她的目光便彻底被这些精妙巧致的吃食给吸引住了,自然也就忘了夸大夫人锦衣的事儿。

    敬王妃笑意和暖,悠悠说道,“他们都与我说起过,说你们定国公府的吃食与别处的不一样,特别巧致,我还不信。我又不是没来过你们府上,可瞧了今日这一席,才真真觉得是名不虚传。原来,我从前来你们府上时,都不曾见过这般新颖巧致的点心,合着是你藏着掖着,就等着今日不成?“

    “敬王妃说笑了,您能光临府上,阖府蓬荜生辉,荣幸之至。我又岂会故意藏着掖着,不过是府中的小厨娘历练了些时日,终于有摆的上台面的东西,倒是从前那些叫敬王妃笑话了。”大夫人客客套套地笑道。

    敬王妃依旧是笑意明朗,道,“语琅啊,你这是哪里话,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我可是自幼一处玩着长大的,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性么?不过呀,我今日瞧着这些吃食,倒也不担忧澄儿出嫁时,你府上的摆席了。其实,你们这儿哪里还需要我来撑场面啊,把这些好吃的一摆,也够那些个宾客津津乐道许久了。”

    语琅是大夫人闺中的小字,未嫁之时,敬王妃也都是这般唤她,如今再叫起来,还是这般亲切。

    “澄儿出嫁时,敬王妃若肯来,这样的面子,哪里是几道小点比得上的呢?”大夫人笑起来,回眸望了一眼谨淳,道,“给敬王妃添茶。”

    谨淳应了是,忙执起小方几上搁着的那壶白桃茉莉茶,小心翼翼地给敬王妃添了八分碗。

    敬王妃执起茶碗,轻抿了一口,啧啧赞道,“白桃清甜,茉莉淡雅,把这两味的香味融合得恰到好处,茶汤亦是幽香清爽,沁人心脾,尝之愉悦,果真是好茶。”

    听敬王妃如此夸赞,大夫人也觉得面上十分有光,唇角不自觉地扬得更深些。

    敬王妃搁下茶碗,尝了一口婢子放在她小碟里的拔丝甘薯,琥珀色的糖丝咬着酥脆细响,而被裹着的甘薯软糯清甜,二者的香甜之味融合在齿间,刚中带柔,相得益彰。

    敬王妃虽没有说出对于这道拔丝甘薯的喜爱,但她上扬的唇角,已经像大夫人证实了她对于这道小点的满意度。

    大夫人又冲着谨淳道,“给敬王妃添一块覆盆乳香琼脂糕。”

    谨淳恭谨照办,敬王妃也不打算掩藏自己对于这些小点的喜爱,何况在大夫人跟前,她也不必过于在乎自己身为敬王妃的所谓礼节或是体面。

    “语琅,你果真是了解我呢。我最喜欢琼脂糕了,只是从前都未曾尝试过覆盆子做的琼脂糕呢。瞧瞧这琼脂糕做得这般好看,覆盆子的鲜红,加上牛乳的纯白,正是有踏雪寻梅的雅致呢!如此美得叫人心折,如何忍心下口?可,偏偏又香得这般撩人,叫人如何忍住不下口呢?”敬王妃一副欲罢不能之态,其实大夫人自见了这道点心,何尝不是与敬王妃一般的心态呢?

    大夫人倒是痛快,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碗里的那块琼脂糕送入口中,晶莹的糕体颇有弹牙的韧劲,却也有覆盆子的甜软润口,如此新颖的搭配,细腻而不失大气。

    原本还在犹豫不决的敬王妃,见到大夫人用过之后,是如此畅享的神色,自然也就放开了吃起来。

    二人正吃得欢畅,盈秋妈妈却又来禀报,道,“敬王妃安,大夫人安,三公子此时已经到门前了,是否请他进来?”

    大夫人搁下手中的小银勺,抬眸望了望敬王妃,敬王妃则和乐地笑道,“他来了,倒好。我都许久没见他了,快请他进来一起吃。”

    大夫人便对着盈秋妈妈道,“请进来吧。”

    如此,盈秋妈妈便退了出去,须臾后,盈秋妈妈引着蔚彻入了正厅。

    蔚彻先是朝着敬王妃行礼,又冲着大夫人行礼,随后入席,坐在大夫人的下首。

    还是敬王妃眼尖些,瞧见跟在蔚彻身边的余贺手中竟还提着一个三层的紫檀木食盒,遂打趣般笑着问道,“阿彻,你如今是越发瞧不上你母亲这儿的吃食么?竟然还有特别带来的?”

    蔚彻循着敬王妃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余贺手中竟提着食盒,这家伙一路不曾与他提及过,估摸着是胆子肥了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