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文学>玄幻>沙枣树花开的时候,满天 > 第36章 沙漠遇险(四)
    我想再喝一点,他一把夺过水壶,我以为他要和我抢,气得心里冒火,要与他拼了,可是他并没有喝,而是拧紧了盖子,像个宝贝似的藏在老羊皮袄里。我才明白他的意思,要留着这一口救命水,要留一手。

    在沙漠行走,除了尽可能把你的大水袋灌满之外,沙漠用水也应该节俭。喝水要有技巧,你不能像浇花一样,一次性地把自己灌饱,而要采取“少量多饮”、“细水长流”的办法,吞下一小口水,把它含在舌面上,始终保持口腔湿润,而用鼻子呼吸。这样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会被降温,而水分会以水汽的形式进入体内,缓缓地被身体吸收。不过,也许在这样做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想把它咽下去,至少我是这样的,可见这种小事情也是十分需要意志力的。水分如果补充得快,那么流失得也快,变成汗液流失到空气中的水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中间几乎不能发挥它的作用。有时候,你会觉得身体就像筛子一样,喝下去的水很快就出来了,这就是脱水的征兆。任其发展下去,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发现身体不再流汗了——体内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可排了。

    中午,虽然已立秋,无云的天空太阳直射,还有一会热,蛇狼也受不了,真如推车上坡,越来越难,找了个低洼处,撑起老羊皮祅遮住骡子,我们俩又坐在骡子肚腹下面,休息一会,他用手刨沙坑,约一米时,沙子有了湿气,然后将自己埋在沙里,虽没有水汩汩流出,却给干渴的喉咙带来希望的蠕动,干裂成几道口子的嘴唇贴上去,贪婪地吮吸,没有一丝水进入口中,倒象是人的嘴与沙子对那一点湿润在拔河,争夺,吸收,都努力着,不放弃,相持,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嘴唇略微舒服一些,干了再刨,坐在深坑里,凉爽一些。晌午己过,那骡子突然弓身,扬尾巴,蛇狼说:“要尿尿了”,拿过水壶要接,我一把抢了过来,他也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嘴迎向骡子那黑不溜秋的家伙,骡子滋出一股黄而混浊的尿水,一滴不露地进了他嘴里,还用舌头将溅到嘴边的尿滴舔进去。

    我看着恶心极了,胃强烈的痉挛,嗓子蜷着嚅动着,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只呛出几滴干涩生咸的泪滴。

    蛇狼润了嗓子,脸上马上有了血色,说:“这个时候,能喝上尿都是救命的,脏和命哪个重要,活了命,再享以后的福,才能有身体吃肉喝酒,喝那香醇的奶茶,甜滋滋的井水”。

    风沙过后,该长的继续长,该动的继续动,该跑的又跑起来,簸箕里的蚂蚁…条条是路,树根、草根、沙蒿、甘草枝和叶子,好像被风像梳子理了一下,都朝风向倒伏着,风吹来的根后隆起着大小不一的小沙包,那是这些植物顶风抗衡后留下的唯一痕迹,风沙刮过,如扫帝将动物踩踏的千疮百点不平的沙丘刮磨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沙漠化了妆,没有皱纹了。

    蜥蜴、蚂蚁、四角蛇、黑甲虫不知从那里钻出来,慌慌的,急急的,乱乱的,忙忙的奔蹿或挪动,也许是寻找失去的家园和亲人,也许是饿了寻找食物,狼和狐狸,野兔沙鸡却藏在草窝子,洞里,贼眉鼠眼地支楞着耳朵,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判断有无风险,越大的家伙越是心小,胆小,谨小慎微,多疑猜测。

    我刨开沙枣树根下的一堆细沙,露出一蓬沙蒿和不知命的幼草,瑟瑟地颤抖着,挣扎着,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突然沉静的低下头来,温顺听话乖巧机灵懂事。

    日头偏西,我们又上路了,同软软的沙子作争斗,同饥饿干渴作斗争,同身体抗争,每迈一脚都靠的是毅力,如果没有了生的意念,我们随时会一头栽倒在沙丘里,被沙丘蒸烤成干尸。天黑了,热气如脱掉一层又一层衣服慢慢减退,这样才好赶路,我的少半壶水,蛇狼一口也未动,全留给了我,到现在只剩底底了。在这生死关头,人生的考验,人性的闪光点,人格的伟大,人身散发的光辉,如佛头上的金光,如菩萨般的善良、悲悯、仁爱,大慈大悲。

    凭着星星指引的方向,这么摇晃艰难跋涉了一夜,天又亮了,梭校和酸刺及沙米草上结着,白霜,蛇狼指导着我,对枝和叶面肥大没刺的,用舌头舔,一抹冰凉浸润了干裂的嘴唇,舔的多了,食道和胃肠道有了水感,身上的难受轻小了些,嘴上更多的渴望和抿吸,可好景不长,太阳光一照,那可怜的一点霜就没影了,细小有刺的用指甲刮了些霜花,一化就一水滴,刮入壶里,虽不见多,但肯定不会少。

    蛇狼说:“你也瞧见了,沙漠找水,我这样子接尿喝,啃树叶子,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儿,不解渴,能缓解,就能救命”。听这话,我才想起自己两天两夜没有尿过一滴,这也太不正常。

    我已感觉不到饿了,只是,这血脉跳动的异常,是对水的渴感在跳动,看着他喝尿,我的心念越发集中到水上,全身每个细胞对水的渴望也越强烈,越渴望,越执着,心念越集中,对水的渴感刺刺激着神经,激起了血管的痉挛,波动着神经一晕晕刺激周身,一次比一次明显,一次比一次强烈,连大脑都不听使唤了。

    又渐中午了,沙丘逐渐小了,离那绿洲应更近了,可我越来越迈不动步子,蛇狼发晕摇晃趔趄着,我看这远处,走一步,数一下,应当快到了,随着太阳的升高,又似乎比昨天更热,沙尘降了下来,空气洁净了,沙漠也温柔了,被前天风光滑细腻,像个青春少女,可她的美丽却带着火热的激情,诱发着太阳也激情地燃烧起来,我开裂的嘴唇冒出血来,舌头一舔一股热热的咸腥味,喉咙也干裂的蹿着火,我头昏胀痛,眼冒金星,水全部喝光了,我还是拿出来舔,更诱发着嘴和嗓蠕动撕扯着干疼,血管在身上咚咚地打着鼓,我几乎到了无意识状态了,正在绝望时,远方一个黑点迎着我们而来,不管有无救星,我们俩同时栽到了,睁着同样干巴冒火的眼睛看那远处的希望,犹如,从墓坑里爬上来的。死里求生近了,是和尚骑着马来了,我们得救了。

    一句话也没顾上说,我一把抓过水袋就要喝,和尚一把抓住说:“渴极热干的人,不能猛喝,也不能一次多喝,胃会炸的,先小小的,慢慢的喝三口”。

    我小心地抿着喝,先是一股热浪从上贯下,好似喝原浆高度数白酒,辣烫从喉咙蹿下,蛇狼也那样小口抿着,隔了十来分钟,再喝几口,那咸水竟也甘甜爽口,是最美的琼浆,一辈子没有这样入口滑、爽、甜、润、冰、凉的感觉,那骡子也伸过头来,和尚也给它喝了些水,然后就着水慢慢嚼饼子,牙齿一开始没有力量,吃个发面饼子似咬硬棒棒的冻馒头,过了好一会,人有点精神才咬得多,我第一次体会牙也会乏、会累、会没劲,人身上的任何器官在缺水缺吃时都会累。我吃了半个饼子,胃就累了,下一个是肠道要累了,一直传递下去。

    我和蛇狼共骑一匹马,和尚牵着骡子,约一个时辰后回来,躺床上休息了三天,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破旧的门缝照进来,我终于睁开闭了几天的沉重眼皮,混沌的大脑也有了几分清明。山蛋说:“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吓死我们了。“我嗓子干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和破锣般嘶哑:“怎么了”?“两天了”他手摸着我的额头,和颜的说道:“和尚开的药还真管用”,快到下午的时候,大家陆续的回来了。看到我好多了都很高兴。在饭桌上,大家都劝我多吃点,给我加了小灶,一碗羊肉面片,他们吃的是土豆清汤面条和野菜,就只有我自己的碗里有肉,这让我有些感动,眼眶里有了泪水,原来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啊,真好。

    一场沙尘暴,秋天的果实脱尽繁华,扎根不深的树和骆驼刺被连根拔起,树枝和杂草乘风升天走到了天边,一切不结实的附着物荡然无存,尘埃落定,风沙的洗礼改变了许多东西。是的,凶狠暴躁相对于此刻安静的大漠,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分别是遥远的不和谐的音符了。

    我们这次是,屎壳郎跟着拉稀的,白跑(泡)一趟,领教了沙的厉害,我是瓦雀子不离房檐,家门口转,一周内没出过绿洲,不敢进沙漠,心有余悸。

    休息期间,大家与我讲了许多禅理,山蛋说:“有一个人在外经商多年,赚到了许多金币,决定要回家了。但回家的路并不好走,途中要穿越一片很危险的沙漠。在穿越沙漠的时候,他考虑到带太多的水和粮食,再加上金币,会非常沉重,这样就会使他走起路来非常缓慢。于是他决定,少带水和粮食,减轻负担,以便能尽快的走出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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