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淡淡道:"家里常用的我都买了一点,柴米油盐还有些菜,都放在厨房。之前欠的债款,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之后会分期偿还,他们不会再上门了,医馆也打过招呼。"

    王氏见她说得像模像样,忍不住就想笑。

    她压根没把沈清荷的话当真。做女先生?疯了吧,她一个穷酸秀才的女儿,还去给别人千金小姐当先生,这话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她之前还觉得沈清荷安分不惹事,没想到,这一张嘴就是个大的啊。原以为她是个聪明的,谁知道这么笨!

    说这种轻易能被戳破的谎话!

    "真的要走吗?"

    沈父披了件灰色的旧袍子,他面目清癯,脸色苍白,身上带着久病的药味。

    他殷殷地注视着沈清荷,有些忧郁,有些不舍。

    他从不怀疑沈清荷的话,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了解,她从不无的放矢,从来是说一不二。所以他更加不舍。

    沈清荷点点头,努力笑了一下,"别担心,女儿会定期回来的,家里若是有事,都可以托人告诉我,我们都在甘州城,不会太远的。"

    沈父眼角带泪,"去吧。你去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王氏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真情实感地讨论,顿时有些头疼,"宝儿他爹,你还真信她的话?"

    沈父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不同以往的温和,带了点冷淡和厌恶。

    王氏一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沈父已带着沈清荷走了。

    她回头看看小宝。小孩子敏感,已感觉到了什么,此时恹恹地低着头,也不吃东西了。

    王氏心里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沈清荷的话是真的?

    沈父带着沈清荷去了书房,开蒙之后,沈清荷便一直跟着父亲读书写字,沈父从来不拘着她,她爱学什么便学什么,爱看什么书便看什么书。

    甚至后来沈父自己的藏书被她看完,便跑去了书阁,无事的时候,她便自己在书阁的二楼待着。

    沈父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可惜。

    沈清荷的学识并不比男子差,但她毕竟不是男子。女子不能科举,读的书再多,也不过将来红袖添香,可现如今,沈清荷有了另一条出路。

    沈清荷走近了几步,才看清,那是自己的旧稿,不知怎的,被他翻了出来。

    "爹,这是……"

    沈父摩挲着书脊,"你以前,喜欢韩非子,觉得他文气峻拔,针砭时事。"便跟着写了好多注释。

    "那时候不懂事,背书背了许久,都是一本正经的。难得见到一个说话不客气的,就觉得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