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处决人犯前,堂上官老爷都会顺口问上一句:“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想必宋珽如今也是这个意思。她已喝了他送来的药,说完了,便好安心上路。

    “没有。”沈陶陶摇头。她没什么想与宋珽说的,只想让他快走。

    话音刚落,她见宋珽的面色似乎愈发冷了几分,唯恐他又要发难,忙低下头去想了一想,敷衍道:“雨天路滑,您一路好走?”

    宋珽闻言,再没说什么。只淡淡收回了眸光,自槅扇外撑开罗伞,沉默着行入雨中。

    沈陶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大雨滂沱处,终于松下一口气来,面上缓缓绽开笑容。

    喝了这碗加了天竺葵花汁的药,宋珽怕是有一段时日不能来纠缠她了。

    劫后余生,真是令人心生愉悦。

    ……

    宋珽自女官寓所出来后,径直上了官轿,令抬轿之人改道回辅国公府邸。

    他的身子素来不好,在宫中挂的本就是闲职,众人便也没有多问。

    抬轿的下人训练有素,走得轻快而稳。

    宋珽放下了轿帘,将身子倚靠在宽大的迎枕上,微微阖目,苍白的面上隐现一丝疲惫。

    上辈子的时候,为了扶持太子登上高位,他结党营私,诛锄异己,既是权臣,也是佞臣。

    天下民心,朝中风向,他了如指掌。

    揣度君心,忖度上意,亦从未有过偏颇。

    可笑重来一世,却猜不透沈氏的心思。

    他薄唇微抿,不解这一世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波折。

    是因他未能如上一世般,不容置喙地将沈氏一顶轿子抬回府中的缘故吗?

    “世子爷。”轿子轻轻一晃,旋即平稳落在地上。钟义上前为他打起了轿帘,嗓音中气十足:“到府门口了!该下——”

    一个轿字还未出口,他倏然变了脸色,盯着宋珽张口结识道:“世子爷,这——”

    宋珽正细细想着方才之事,被他莽撞打断,心中不悦,语气亦冷了几分:“如何?”

    钟义反应过来,一双皂靴往地上狠狠一跺,扯着嗓子对一旁的小厮吼道:“大夫!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杜元忠听到响动,也忙疾步走上前来,往轿帘里一望,顿时也白了脸色:“世子爷,您这脸上——”

    宋珽被他这样一说,才觉得脸上微有些发痒,下意识地伸手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