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大殿内，血水浸透鞋面，浓郁的血腥味在鼻腔内横冲直撞，耳边充斥着喊杀声与哀嚎声，鲜血与人体残肢到处都是。
安平公主勉强压下喉间泛起的作呕感，惊惧地目光看向宋巢和，她的皇姐正在擦拭着沾到鞋上的血迹。
和大多王公贵族们穿的绸面靴不同，她穿的是一双厚牛皮长靴，鞋底钉着耐磨防滑的铁片，鞋帮外侧有三道锁扣，能将小腿牢牢地束紧，这是军中兵士们才会穿的一种靴子。
宋巢和往鞋面上倒了一杯酒，冲开凝结的血痕，然后用白帕子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不知被谁砍掉了半边身子的林之松挣扎着爬到她脚边：“殿下饶命，饶命...”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之檀砍断了脖子。
黑红的血浆再一次溅上了宋巢和的鞋面，她皱了皱眉，林之檀见状立刻单膝下跪：“殿下恕罪！”
她这一跪，其他禁军将领纷纷效仿，一把又一把的兵刃被丢在地板上，一个、两个、三个...很快所有参与兵变的兵士们都跪下了，他们脸上的戾气还未散去，通红的眼眸里是凶残的杀意。
这些嗜血的阿修罗纷纷看向了自己的君王。
“请父皇册立楚国为皇储...”
说话的人是太子。
他的发冠乱了，四爪蟒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他脸上混着血水、汗水与泪水，身体在止不住地抽搐战栗，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即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又喊了一遍：“请父皇册立楚国为皇储！”
这句话耗尽了他最后的勇气，说完后他的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宋巢和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太子，对几名瑟瑟发抖地内侍说道：“送太子殿下回去歇息。”
“诺，诺...”
内侍一左一右搀起太子，逃命一般奔出大殿。
“请陛下册立楚国公主殿下为皇储！”肖慎之拉着安平公主跪下，对瘫倒在龙椅旁的老皇帝喊道。
安平公主吞了吞唾沫，也喊道：“请父皇册立皇姐为皇储！”
阿修罗们的目光集中到了老皇帝身上，他们异口同声地吼道：“请陛下册立楚国公主殿下为皇储！”
巍峨的大殿在这如滔天海啸般的杀意中摇摇欲坠。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注1】
她挥动双翼，卷起浩荡沧海，一声鸣叫使风云涌动，得万山回应。
两行浑浊的泪流出眼眶，老皇帝抖如筛糠，他的喉间挤出了几个不在调上的音节：“立楚国，立楚国为皇储...”
旭日东升，明亮的阳光照进殿内，大周朝的第一位女帝诞生了。
她年轻健康，刚毅正直，眼底有山河，胸中有丘壑，王公贵族们望着她的沐浴在日光中身影，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笼罩了大周朝几十年的衰败之气终于散去了。